柳伯釗說：“花影的人被掩護了，久美和藤井也被解脫了，這樣看來，最倒黴的算是小早川了，他什麽都沒幹，糊裏糊塗地就被人算計了，成了嫌疑犯，最後又被老婆在背後捅了一刀。”

劉星野說：“從這個案子裏看，小早川的確夠冤枉的。不過，這家夥死的並不冤枉。他打老婆的事，一外科的人都知道，大家都很同情久美，所以，在看到她的戒指時，他們都否認見過，他們都想保護久美。

另外，小早川是憲兵三團的小隊長，是犬養浩的得力手下，憲兵隊都是心狠手辣的劊子手，小早川的手上也沾了好幾個我們同志和無辜老百姓的鮮血。我們不會刺殺這種小角色的，今天用這種方式除掉他，也算是為被他殺害的那些中國人報仇了。”

柳伯釗頻頻點頭。“不錯，星野，你這案子破的不錯，這個替死鬼挑的更是理想。這樁桃色命案看上去雖不能說是證據確鑿，但也找不出明顯的破綻，我想鈴木他們即使心有不甘，也無可奈何。”

“鈴木想讓我查花影，又不告訴我實情，我也只好給他來個張冠李戴。其實，我倒要感謝他沒有告訴我內幕，如果他真告訴了我，我在查案時一定要考慮這條線，到時候還真不好編瞎話來蒙他們。

既然他們沒有告訴我花影的事，在查案時我也就根本不提這個茬，假裝不知道有花影這麽回事。況且小早川這條線的證據比較充分，最後的結果雖然不會讓鈴木滿意，但也不會引起他們太大的懷疑。

情報處之所以找我而不是找特高課，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和特高課一向不和，二來是因為他們掌握了加藤這條線索，他們不想讓特高課和他們搶功。

其實，在這個案子裏，每個人都在想辦法利用別人，也可能被別人所利用。

鈴木找到我，是想利用我來查花影；

西村找到反戰材料，他利用這些材料敲詐加藤；

藤村利用西村、久美、藤井和小早川幾個人的關系，設計殺西村，陷害小早川；

久美利用小早川被我們懷疑的情況，落井下石。”

“但最後，所有人都被你利用了。星野，你說鈴木會怎麽處理加藤呢？這次沒有找到花影的接頭人，情報處會怎麽做呢？”

“我估計鈴木一定不會甘心，很可能會把加藤抓起來，嚴刑拷打。”

“為什麽？這案子不是讓你弄成了一樁桃色案件了嗎？已經和加藤沒關系了，鈴木為什麽不放長線釣大魚呢？”

“老板，這樁桃色案子，就像你剛才說的，證據雖然說得過去，但並不是十分確鑿。而且，江口他們在加藤的包裏發現了反戰材料，加藤說不是他的，可他怎麽解釋那上面有他的指紋呢？”

“他可以說是西村給他看的，西村假裝花影的人，拿這些東西來試探他。”

“倒打一耙，把一切推到西村身上？”

“不錯，這種說法怎麽樣？”

“有點牽強。鈴木知道這些材料不是西村的，如果西村要這些東西，一定會向鈴木報告的。更重要的是，這件事已經驚動花影的人，他們知道加藤已經被盯上了，可能就此切斷和加藤的聯系，鈴木可能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。

鈴木知道，加藤已經和花影的人聯絡上了，現在趁熱打鐵，把他抓起來，嚴刑拷打，可能還能獲得一些線索。”

“也就是說，現在全看加藤的了，如果他頂不住，藤村醫生就危險了。”

劉星野點點頭。“不僅如此，如果加藤頂不住了，他不僅會把藤村醫生和他在軍隊裏的同夥說出來，也會把殺死西村的經過說出來，到時候，連久美的謊言也會被戳穿，小早川重獲自由，久美和藤井就等著倒黴吧。”

柳伯釗說：“他們也會懷疑你，因為你把案子引到了另一個方向。”

“他們會有所懷疑，但也僅此而已，畢竟他們沒告訴我花影的事，小早川殺人的證據也比較明顯，我被誤導也是可以說得過去的。”

柳伯釗沈吟了一會兒。“星野，你估計加藤能不能頂得住呢？”

“不好說，要麽他被花影救走，這是最理想的，要麽他在嚴刑拷打之下招供，要麽寧死不屈，最後像秋山宮一一樣被秘密送到731處死。

老板，如果加藤真的被逮捕了，我們是否想辦法暗中幫助花影呢？老板，咱們是不是接觸一下花影？以前咱們對這個組織只聞其名，未見其影，這次可以借這個機會和他們接觸一下。”

柳伯釗舉起一只手。“不要，星野，千萬不要和他們接觸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

“在裏面的問題比較覆雜。簡單地說，他們和我們的目標不太一樣。”

“我們不都是反戰嗎？”

“反戰都是反戰，但是，此戰非彼戰也。好比兩條鐵軌，方向是一致的，但是兩條線卻是平行的，沒有交叉。我們反的是侵略戰爭的戰，他們反的是戰爭擴大化的戰。”

“哦？”

“具體地說，日軍現在面臨戰爭擴大化的選擇，北上進攻蘇聯，還是南下奪取東南亞。不管是哪一種，戰爭都將擴大化，從自私的角度說，這種情況其實對我們中國有利。

一些日本的有識之士意識到戰爭擴大化會導致日本的全面戰敗，所以，他們成立一些組織，反對戰爭擴大化，花影就是其中的一個組織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，難怪你說此戰非彼戰。那麽，他們對我們中國的抗戰是一種什麽態度呢？”

“我認為是一種比較矛盾的態度。一方面，他們具有一種樸素的反戰思想，也反對日本對中國的侵略，但另一方面，他們默認現實，覺得他們對此無能為力，他們認為中國無法抵擋日本的進攻，早晚會滅亡。他們認為現在對日本最危險的不是對中國的戰爭，而是戰爭擴大化後對歐美、對蘇聯的戰爭。

在這種情況下，他們更多的是和歐美、和蘇聯接觸，很少和我們接觸。而歐美和蘇聯也在積極尋求和他們聯系，因為花影發展了很多人，尤其已經滲入到軍隊系統裏，等於他們手裏有一套秘密的間諜網，這對世界各國都具有很大的吸引力。”

“看來，想要贏得別人的尊重和同情，還得自己有實力才行。”

“不錯。目前，花影還沒有看到我們中國的抗戰力量和意志，但是，我相信隨著我們進一步堅持抗戰，他們最終會看到的，到那時他們就會主動和我們接觸的。”

“老板，現在我該怎麽做呢？”

“你不要暴露自己，你可以繼續以朋友的身份和藤村交往，在必要的時候，也可以偷偷幫他們一下，但千萬不要暴露身份，切記。”

劉星野點頭。“好的。不過，萬一加藤被捕了，我們是不是要幫花影一把呢？”

柳伯釗搖頭。“如果加藤被捕，花影方面一定知道藤村有可能暴露，我相信他們一定有預案來應付這種情況，我們不必插手。你只需要留心觀察就行，在萬不得已的時候幫他們一下，但得記住，不要讓他們發現。”

“明白了。”

“對了，”柳伯釗想起來，“星野，我們已經在道裏區郵局拿到了老方的那封信，信封上果然寫著8491，和你推測的一模一樣。裏面的文件是省委對目前局勢的分析，和對我們今後工作的指導方針，就像你推測的那樣，這是一份指導性綱領性文件。”

“太好了。”劉星野非常高興，“現在就差老方的關押地點了。老板，這方面有消息嗎？”

“很遺憾，我們現在還沒有查到，我們會繼續查的。對了，星野，宋介那邊馬上就要交易了，可咱們的錢還沒有到位啊。”

劉星野狡猾地一笑。“放心吧，老板，錢這東西，說到就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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